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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謇与长江的不解之缘

2022-11-28    黄正平

长江对于江边的每个人来说,就是一条生命之河、文化之河。

南通,万里长江入海口。自古以来,长江奔腾而下,把江岸线不断东推前移。斗转星移,沧桑巨变,昔日荒芜的江滩变成了如今繁华的城市。

今天,当我们再次回望张謇,不难发现,这位杰出的楷模和先贤,念兹在兹,情深意长,对近代长江文明和近代江海文明作出的卓越贡献,至今依然闪耀着思想的光芒与实践的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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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系大河,对长江有深切的感悟和超前的研究

南通面江而立。长江对张謇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存在。从跨江而来的张氏家族到19世纪50年代出生的张謇,在长江边长大,多次跨江而行,对长江有独特的感悟和认知。1853年7月,张謇出生在坐落于长江边的海门常乐(今南通市海门区常乐镇)。从他家去江边,就是三十里地;从他家去海边,也就三四十里地。江,对他来说,是不远的存在。早年的求学赶考、宦游经历,使张謇常常行走于长江水路,对长江非常熟悉。江与海是成年以后的张謇认识世界的重要视角,也成为他日后改造中国、打造南通的重要领域。

奉行学而优则仕的张謇,通过冒籍才考取了人生第一个功名——秀才。以后他多次到南京,参加科举考试,有成功也有失败。最佳的成绩是“南元”,南方人参加顺天乡试考得再好也只能是次于解元的“南元”。1894年适逢慈禧太后60岁大寿,增设了恩科,张謇在翁同龢大力举荐和鼎力帮助下荣登一甲第一名,达到学业上的人生巅峰。26年的科考历程,历经艰辛。他经历了乡试6次,会试5次,共90天;县州考、岁科试、优行、考到、录科等试,10多次,共30日。40岁时想着屡试不第,而年迈的父亲仍在为自己操心,张謇深感惭愧,“乃尽摒试具”。心灰意冷的张謇参加最后一场会试是在父兄的坚持下被动赴考的,而这次却一举中的,真可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张謇作为一个读书人,对从水患到水利这个重大课题既有浓厚的兴趣,也有远见卓识和理论上的建树。水利,一则利国,一则利民。他认真研读明代潘季驯的《河防一览》、清初靳辅的《治河方略》等前人的水利著作,积累了丰厚的理论知识。当时科举考试多就水利出题。他参加考试时就曾3次遇到关于治水的策论题,光绪五年七月会试,论题为“江苏水利”,光绪十二年三月礼部会试,论题为“河工”,他都考出了好成绩。光绪二十年(1894)五月,张謇参加殿试,殿试题也是关于水利的《水利河渠要旨》,他功底扎实、见识出众,一举考中状元。《张謇全集》中,关于水利建设的文章有190多篇。在这些文章中,张謇深刻论述了水利建设对于内政外交、治国安邦,对于经济建设、强国富民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意义。他认为“水利者,农事之基也”,“江之治否,与内政外交均有关系”、“而江则可治,国权可保”,“长江,国家之江也,治江,国家之责也”。“治水之道,贵乎上下蓄也,彼此统筹,必无划疆而治之水利”,“治十里之河者,目光应及百里之外”。

实践中张謇对水、水利也是情有独钟,他曾担任民国政府农商部长并兼水利局总裁,后因政见不同而主动请辞。治水,对于张謇来说,可谓毕生的追求。多少年间,他把目光紧紧聚焦于淮河、长江、黄河。据对首部《张謇全集》的初步统计,他写过的关于河流的文章中,淮河最多,长江第二(有10多篇),黄河第三。

张謇对长江极为关注,很早就重视对长江的治理。他主张治水必须标本兼治,统筹规划,上下游地区合力而治。治长江水当从下游始,即从南通开始。1894年在北京参加殿试时,他提出了“治水先从下处入手”的治江主张。其后经年,张謇积极谋篇布局,又进一步提出了著名的“治江三说”理论,提议设立长江讨论委员会、江苏境内长江干流宜作统一规划、分段治理,等等。南通长期受到淮河之患,又有长江坍塌困扰,1911年,张謇主持成立南通保坍会,倾心治水、防洪、护岸以守护长江安全。他特别聘请年轻的荷兰人特莱克来通,担任专职的驻会工程师,用先进治水理念和技术,治理长江之水和南通境内之水,并开办学校,培养本土的水利工程技术人才,体现了强烈的科学精神、开放理念和坚定的人才观念。

气象条件与水灾、旱灾直接相关,为此,张謇1914年就在南通设立了测候所,进行天气预报。

即便到了暮年,张謇依然奔走在保坍工地上,沉浸在对治理长江的进一步思考上。尤其令人感叹的是,他在生命最后一刻,牵挂的竟然还是他心心念念的水利工程。1926年8月1日,已有小恙、身体不适的73岁老人张謇冒着酷暑,来到长江边视察沿江保坍工程。回去后病情加重,8月24日在南通病逝。

据张孝若在传记中回忆,1926年夏天,他当上了扬子江水道委员会会长,父亲认为疏浚和下游保坍关系密切,就想写一篇东西给他,告诉他江流历史,指导应保方针,更多的是概括提供自己的经验。文章中叮嘱孝若,历年变迁值得关注,“工程宜求世界最精最新之程式”。此文写成二十多天后父亲去世,算是水利著作的绝笔。

纵观张謇一生,对于水患变水利,他既有远见卓识,又有学术专著,既有理论建树,又有实践业绩,其中,对长江的治理与实践,更是事必躬亲,具体而微。

开路先锋,推动南通对接上海

1843年,上海早早地成为中国的开埠城市。

张謇从海门去京城,可以走陆路,也可以走海路,海路就是先到上海,然后经沿黄海、渤海抵达天津的塘沽,再从陆路经北通州抵京。张謇第一次途经上海,与江北全然不一样的城市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895年,新科状元张謇因为父亲去世,归家三年守制。在办团练中更多地认识了黄海,特别是家乡海边的广阔滩涂。不久,从两江总督张之洞处接领创办纱厂任务的张謇,首先邀约的便是南通的通董和上海的沪董。只是私人办厂实乃全然新鲜之罕事,唯利是图的商人与士人出身的张謇不可能一下子谈拢,张謇不得不一次次地去上海筹措办厂资金,也对上海这一商业之都有了更为深切的了解,深深感到它与封建皇都的北京全然不一样。用他后来的话说此处“乃万国竞争之要冲”,集聚了人流、物流,还有信息流、资金流,等等。总之,经商办厂是离不开上海这一远东第一大都市的。

到了1899年5月23日,大生纱厂终于在唐闸通吕运河边办成开业,张謇遂在上海设立了“沪所”,也即大生纱厂驻上海办事处,然而其职能要远远大于一般意义上的办事处,俨然是大生纱厂设在上海的总部。

1903年,对张謇来说是蓬勃向上的一年,一是师范学校办成,终于形成实业救国、教育救国齐头并进的局面,张謇父教育而母实业的梦想始成现实;二是去了一趟日本,看到了明治维新仅35年后的日本百业兴旺、民众安居乐业的实际景象;三是他站立在天生港镇的长江边,决意在此建设南通通往上海的交通枢纽,通源、通靖两个码头建成,天生港大达轮步公司、天生港大生轮船公司运营,在上海也建成了大达码头。这是张謇事业通往上海、通向世界的物理原点和空间起点,也是在这一年,他真正实现了自幼就有的极其美好的跨江梦。这是张謇对长江、跨江和长江航运尤为重视的显著成果。从此,南通和上海之间,宽阔的江面上,张謇经营的客轮和货轮往来如梭,昔日“难通”的江北小城也由此从长江走向世界。

打造“第一城”,开辟近代江海文明新境界

2002年7月,两院院士、城市史学家、清华大学教授吴良镛在考察调研后,作出南通堪称“中国近代第一城”的知名论断。这一科学结论一经提出,便得到了学界的高度肯定和广泛赞誉。

“第一城”,离不开张謇,也离不开长江。

张謇在经营南通中,积极利用江海自然禀赋,优化布局城市生产生活生态空间,开创性地设计了“一城三镇”城市布局,并逐渐形成崭新的城市格局,主城区定位政治、商业、文化中心,工业相对集中在唐闸镇,天生港镇则承载起运输、物流的职能,建成港口运输区和交通枢纽,而拥有美好风景的狼山一带兼具宗教文化、休闲旅游等城市功能。依江而建的“一城三镇”,其中两个就在江边,焕发起长江文明的近代光亮,南通一时令国内外瞩目,成为全国1700多个县中的“模范县”。

其实,张謇的家族遗存和近代创造何止在“一城三镇”,只是此处是张謇事业成就地、集中地,更是他企业家精神的孕育地、实现地,工业化进程浪潮澎湃,城镇化风起云涌。在张謇的祖籍地,通州就有张氏祠堂,以及他创办的第二家垦牧公司——大有晋盐垦公司。在张謇的出生地,海门就有他的故里遗存,以及他创办的大生三厂。而在当时还是一望无垠的海边,他开创性地举办通海垦牧公司,筑起挡浪墙,创办了大生副厂(即大生二厂),海滩上的启东拔地而起,雏形初具。而在如东东部,他办起了大豫盐垦公司,带动海滩上形成新的集镇。南通沿海边一时涌现出了海复镇、常乐镇、三厂镇、三余镇、大豫镇、丰利镇等数个较为发达的集镇,开启了江海大地城镇化的历史进程,并延伸到了盐城沿海,波及长达六七百里的南黄海岸。传统工业化、城镇化的现代化模式在南通试验初见成效,民智开启、民风改善,社会风气焕然一新,呈现难得一见的近代风貌和现代风华。

因为有状元企业家张謇直接、全面的推动,而且持续了整整三十年(1895—1926年),滨江临海的南通终于成长为近代城市中的翘楚。同时期,这块土地上还有从政的韩紫石、同样办实业和教育的沙元炳,与张謇一起,致力长江北岸的治理和建设,人称清末民初“江海三杰”。这样,20世纪初的南通,也有了较高的辨识度,概括起来就是:江海交汇的一方土地,依江而建的千年古城,跨江而立的近代名城。

“中国近代第一城”,是张謇在南通的伟大创造,丰富了远古以来的长江文化,在地处长江下游铸就了占理念之新、得开放之利、领风气之先的南通现象,其领域覆盖八千平方公里江海平原,既是南通比之古代史的优秀杰作,也是近代长江文明的新天和典范,在这个特定的地理条件和区域特征下创造了长江文明的特殊形态和不同类型——近代江海文明,造就了南通发展史和长江文明史的历史高度和一时辉煌。是对长江文化、近代文明的双重历史性卓越贡献,繁荣发展了我国长江经济,赓续绵延了中华长江文脉。

张謇,可谓是长江之子,他留给我们的,是大江奔流东去般的伟岸形象,是长江波澜壮阔般的传奇人生。

张謇对于长江的深情,正是南通人对这条朝夕相伴的大江深厚感情的缩影。祖祖辈辈的南通人生于长江边、长于长江边,与江与海相伴随的历史变迁中,南通人民既与水患作斗争,又与水利相共生,锻造出了艰苦奋斗、敢于拼搏的人文精神,也塑造了崇文重教、包容并蓄的城市品格。可以说,南通的文明史就是一部与长江文明共同拥有、和谐相生的岁月流淌史。

南通拥有300多公里的江海岸线,江是南通的生命,海是南通的世界。因为有长江,南通得以发文明之先机,因为有张謇,南通得以在近代崭露头角,脱颖而出。新时代的南通,地理区位处于下游,工作状态力争上游。作为江海交汇之地,既是长江的结尾,更是长三角一体化的支点、长江经济带的未来龙头。今天,我们更有理由相信,这座滨江临海的大城市一定能在全面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新时代征程中贡献南通新力量、展示南通新形象、创造南通新辉煌。

作者单位:南通市委宣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