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名士有部落,东南无与常匹俦。”11月17日,在常州举办的中国地方志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论坛“延陵风骨与争先精神”分论坛上,上海社科院研究员、复旦大学特聘教授、上海文史研究馆馆员、《常州史稿》学术主编熊月之作了《延陵风骨与常州人文特点》学术报告。他认为,两千多年间,常州形成了鲜明的地域人文特点,概括起来约有“四端”,即崇文、务实、创新、谦慎。“四端”交融共生、赓续绵延,形成了常州文雅而刚正的气概、谦慎而顽强的风度。

崇文:源远流长,积淀丰厚

纵观历史,古代常州文人士子辈出,有名望的文学名流灿若繁星。

据《常州史稿》记载,历史上常州“科第蝉联,数代不绝”,自隋唐开科取士以来,常州府走出过15名状元、2890多名进士,15位宰相、26位尚书,杰出人才统计位居全国第四位。

“明清江南各府都很崇文,但常州在江南各府中更为突出。”熊月之说,细考其原因,有三点。其一,地理位置适中。明清常州距离政治中心不远不近的位置,利于常州士人对政治保持适当距离,进可出仕,退可归隐。其二,赋税较轻。明清时代,由于国家实行特殊赋税政策,常州府赋税远比苏州府、松江府轻。生活在常州府的读书人,更易谋生,更易在文化方面有所作为。其三,基层稳定。常州未曾做过一国首都,没有汇聚过全国或较大区域的政治、经济与文化资源,也没有成为不同政治集团、军事集团殊死争夺的关键城市,基层社会相对平和,利于文化世家形成与发展。

务实:重视人生,爱乡爱国

“务实,是江南文化的普遍特点,常州更为突出。”熊月之说。

常州人讲实学、办实事、重实效。自明清时期至近现代工商业发展,常州相当突出。明清时期,常州人考据学、地理学成就很高,这两门学问都特别讲究实证。

务实,必然重视人生。考察常州文人,能发现他们大多比较实际,既能治学,也善治生。赵翼辞官回乡以后,开设当铺,置办鱼塘,出租土地,很会治理生计。常州的庄家、恽家等豪门大族,没有一家不讲究实际、不注重生活质量。

务实总是与爱乡爱国、反对侵略、关注民生等问题联系在一起。宋朝末年,蒙元南侵,常州军民二万多人顽强抵抗攻城元军二十多万人。近代盛宣怀创办众多事业,以实业与教育救国,陈范、孟森等投身晚清维新与革命活动,瞿秋白、恽代英等成为中国共产党早期重要成员或领袖……熊月之说,这些无不是延陵风骨的杰出表现。

创新:量多面广,归结理论

历史上,常州人在社会实践、学术研究中多有创新,展露出敢为人先的鲜明气质。

齐梁萧统编纂《文选》、萧纲命徐陵编纂《玉台新咏》,庄存与、刘逢禄的今文经学,洪亮吉的人口论,恽寿平的没骨花卉,刘海粟率先用人体模特写真,盛宣怀创办轮船招商局,都是前所未有的开创之举、创新之论。

熊月之总结常州人的创新有两大特点。一是量多面广。常州在不同时期的各行各业如文学艺术、工具制造、园林建造等均有不俗的创新内涵。二是有创新理论。“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赵翼这一诗篇充满理论造诣和智性光辉,其所论既指出时代流转、社会变迁大势,又指出凡事必须自出机杼,不可人云亦云、随波逐流,精准道出了创新的两个层次:自发和自觉。

谦慎:薪火相传,彰显襟怀

常州人的谦慎品格世代传承。在熊月之看来,“谦慎是务实精神博大高妙的体现,是敬畏神明、正确理解个人与社会、理解生也有涯与知也无涯辩证关系之后的精神自觉,是为人处世高明博雅态度的集中体现”。

“以季札先贤为荣,历代常州人形成崇尚谦慎的文化传统。”熊月之以庄存与家族为典型举例:庄存与中进士,点翰林,当过皇子的宫廷讲师,在许多省份当过学政,门生遍天下,地位很不一般,但做人做事极其低调。其很多著作,生前都未出版,直到去世三十多年后,才由其孙辈刊刻行世。

庄存与的侄子庄述祖亦步亦趋,中了进士以后,并不热衷于仕途,而是安心教书、治学,著述丰硕,成就很高,但其著作在他在世时多未刊刻,多不为人所知,而是在他去世以后才陆续问世的。